“首先,请您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顺便请您注意,我们的对话全程会被录音留档。”
吃完午餐,伊芙火速把我送回了调查总部,从胃里传来的不适感一度让我以为我有些晕车。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装甲兵怎么可能会晕车呢,只是那份炒面的威力确实不可小觑,我一直以为我在部队里把自己的胃锻炼得很好了……要是野战厨房在前线天天做这种刺激性食物,非战斗减员肯定会居高不下吧。
话说回来,现在的情况似乎我也不能只顾及自己的胃了。回到调查总部后,我就立马被那个叫多佛的男人带到了这个看上去是审讯室的地方。
这是个完全封闭的房间,唯一与外界相通的门看上去也非常结实,应该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设计的。天花板上的吊灯为房间提供着昏暗的光,同时这样的顶光也会让审讯者的面部看起来更加可怖。桌上摆着一台录音设备,磁带转动着,说明它此时正在工作。
我倒是没做过审讯工作,不过我现在似乎是被审讯对象?
“原绮璃共和国首都宪兵教导处特殊车辆教导科所属,二等将校军官,艾希莉薇塔·卡图·赫维茨。”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向这里的人提起自己的军衔,绮璃的军衔称呼上有些不同,但在制度上已经变得和别国相差无几了,曾经我们还以百夫长或者千夫长相称,“二等将校军官”实际上和这里的中校是相同的军衔。
我特意在“二等将校军官”这六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目的就是让他明白我的军衔实际上比他高了三级,在我面前摆架子是没用的。
“可以请您陈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
“嗯……”
我装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我倒是在想怎样才能从他口里套出些情报。
“大概是昨天晚上八点钟的样子吧,我们一行人在客运港口外的广场上遭到了枪击。”
“您可以说得详细一点吗?”
“哎呀,我脑子里面的记忆稍微有些混乱来着,你知道像这种枪击案件很容易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的,突然让我回想细节可真是有些残忍呢。”
我用手挠着自己的头发,装出一副头疼的样子。
“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艾希莉薇塔阁下,您的证词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又是“证词”吗,难道伊芙的证词不可信吗……事件发生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找伊芙记录了证词,而我们是今天。这样的举动让我更坚信他们已经在案件上有了一定的进展。
“要是能跟我说下具体需要哪方面的细节的话,说不定我能够更好地回忆起来。”
我皱起眉头,尽量表现出自己很为难的样子。
“可以请您回想一下嫌疑人的样貌吗?”
“让我想想呢……那个枪手穿着西装戴着墨镜。个头的话,嗯……大概比你矮一截吧。发色的话,可能是黑色的。哎呀……当时毕竟已经天黑了,况且事发突然,大脑里只有这些印象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对那个枪手的外貌特征确实非常模糊,我自己也不能保证如果他本人站在我面前我能够将他指认出来。
“这样啊……那下一个问题……”
“嗯?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打断了他的话。
“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就好,那么下一个问题是,您能回想一下嫌疑人是从哪辆车上下来的吗。”
“我记得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吧……车牌号我还记得呢。不过……那辆车应该还在现场放着吧,是需要我去指认吗?”
“那倒不需要……”
坐在我对面的多佛好像对收集证词这件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这让我嗅到了一丝“不自然”的味道。
“我听说您当时还去追赶过嫌疑人,这是真的吗?”
“是的……当时嫌疑人应该顺着街道往西边跑去了,但在我把伤者的伤口处理好后,嫌疑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所以我只有往大概方向进行搜寻,当然……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找到嫌疑人就是了。”
“嗯嗯……”
果然他没有认真在听我的话吧!这个应付的模样跟我倒是挺像。
“您能否跟我透露一点关于伤者的信息呢,她当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与案件相关的信息。”
当然不能,我心里默默答道。
“你说夕霞吗?哎呀哎呀,我跟她是老朋友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遭这种罪……”
我又摆出一副悲伤的脸面,抱歉啦夕霞,这也是为了套出一些情报所做的尝试啦。
“您对她在诺尔亚维特的社交关系有所知情吗?”
“诶?你这话说得可有些奇怪呢,我跟她都是第一次来这。你看,她还不会说克列特克语,我在战时学过一点倒还勉强会说。”
他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这里有没有仇人之类的……或者其他什么招人嫉恨的地方吗?”
“这问得可真是失礼呢,难道要我说是她脸上的鳞片招人恨吗?”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察觉我有了一丝怒意,他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我听说这事件不就是种族仇恨引起来的吗?”
“嗯……我们还没完全下定论……”
“是呢,战时我们也为你们的祖国流过血,战后这里却还有人做这样的仇视行为,可真是令人心寒呢。”
我用不满的口吻说道,我内心当然还是十分平静。
“抱歉……我的说辞让您误会了,不过请您放心……”
“还有什么要问?”
“还有就是……嗯……啊!对了,您刚才和伊芙干员去干嘛了?”
“……”
我摆出一副和伊芙相似的冷漠的神情看着他,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个与案件毫不相干的问题,满脸写着尴尬。
“要不要试着问我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哎呀,你看上去很不乐意的样子,那需不需要让我帮你问问亚璐尔干员什么时候有空?毕竟你这么关心她和我去干嘛了呢。”
“啊这个……”
我好像都能看到他头上冒出的汗珠了。我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回想自己平时训斥新人时的样子。
“记得你是叫多佛吧,中尉。”
“是的……”
“看你之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倒像个军官,不过光是会摆个架子最多也就只能撑个门面,到头来还是得看工作做得怎么样,你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得如何呢,中尉?”
“……”
多佛一言不发,脸上显得有些难堪。
“你要是我带的兵,我非得把你骂到恨不得挖个土坑把自己埋了不可。”
“请你注意自己的发言,我们的对话是全程录音的。”
多佛听了我说的话脸上逐渐又开始堆起了不满。他直直地望着我,我也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
“哎呀哎呀,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了吗,中尉?”
“没有……”
“那请问我要注意自己的什么发言呢?”
“抱歉……”
多佛的眼神开始躲闪,看样子他已经被我的气势给压倒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记得是……对了对了,你是行动二科的人来着,明明不应该负责这部分工作呢。”
“这……这与现在的事无关!”
“诶?那这就奇怪了,如果无关的话为什么你在这里负责我的笔录呢?所以我们现在只是在聊天?”
“不……当然不是……”
多佛神情开始变得紧张起来,看来我注意到的“不自然”果然是切实存在的。
“我刚才的说法其实有错误,虽然你的侦讯工作做得确实差劲,但毕竟这不是你的本职……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在这里跟我演一出做笔录的戏呢?”
“您说笑了,怎么可能……”
“看着我的眼睛,中尉。哎,你在那害羞什么,看着我的眼睛!”
这家伙居然脸红了,但是眼神游离是骗不了人的,眼神里倒是心虚的成分更多一点。
“我不知道你的上司是怎么给你布置任务的,不过我想,你的任务就是把我的活动限制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对吗?”
“……”
“你不回答倒也是意料之中,毕竟这个说法太过直白,况且我也没有实际证据来证明我的观点……”
我刻意停顿了一下。
“多佛中尉,既然我们现在只是在聊天,不妨让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不……艾希莉薇塔阁下,我们不是在聊天,我们是……”
“这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因为你对我的妨害任务已经达成了。”
“妨害什么的……您可真是……”
“回到刚才的话题上。说起来,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枪手的外貌呢,可是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能有什么问题……”
他充满疑惑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样子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露出的马脚。
“我记得你们在事件发生后应该就已经从亚璐尔干员那里了解到了案发的大部分细节了吧,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当事人之一。还有就是,以你们的效率来说,肯定也已经找大部分目击者做过笔录了。”
“这倒是没错……”
“你倒是没想过要否定呢,那你就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矛盾的点吗?”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他依然是满脸的疑惑。
“哎,你的职业素养还有待提高呢,中尉。那让我再问另外一个基础问题,在侦讯过程中获得嫌疑人外貌特征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分辨嫌疑人?”
“没错。我说中尉,你觉得你能靠着抽象的描述来找到嫌疑人吗?”
“啊!”
他恍然大悟。
“你知道什么地方矛盾了吗?明明你们已经获取了很多关于嫌疑人外貌特征的信息,却连一张简略的画像都拿不出来,况且目击者中还有你们调查部的人。案件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舍得画一张吗?还是说只是不愿意给我看罢了?”
“这……”
我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至于是什么出于什么缘由呢,我这里倒是有好几种猜想,不过还是留到最后说好了。下面是第二个问题……”
“艾希莉薇塔阁下,请您适可而止。”
多佛又想尝试用自己的那副架子压制住我,但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哎呀,随便打断别人可真没礼貌呢。啊,不过你好像确实在礼数上还有些欠缺,我那位躺在医院的朋友好像还受了你的‘关照’来着。”
“抱歉……”
“正好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我的朋友的,记得你上午的时候去过她的病房吧,我猜你去肯定也不是为了了解什么案件的情报,毕竟你还是在问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呢,那你去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会真是去给我的朋友添堵吧?”
“……”
多佛低着头一言不发。
“刚才你好像也有意想把这个事件引导到种族仇恨问题上去呢,不过看到我对这个问题有些敏感又做出了否定的答复,但我在和调查二科的科长交谈的时候听说你们不是想以此结案吗?为什么你的回答却与之矛盾呢?”
“够了!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了!”
他站起身用手拍打桌面,怒意仿佛已经从他的胸中溢了出来。
“中尉,你认为这样能吓得到我吗,这倒是让人觉得可爱呢。”
我跷着二郎腿不屑地看着他。
“你这家伙……”
多佛双拳紧握,一脸要对我动武的样子。
“别站着了,你不是老是提录音的事吗,难不成现在就要对我动手?哎呀,不会你也是这样去恐吓我那可怜的夕霞吧,要真是这样那这账我可就先记下了。”
“失礼了……”
他不情愿地向我道了歉,坐回了椅子上。
“不过也好,你这个样子倒也证实了我的想法,贵部门对我们二位璃族人士的关注几乎不在案件上。要是我没猜错,你也是奉命去试探夕霞的态度的吧,只可惜她一言不发,你无法判断出她的想法,接着便来试探我。”
“……”
“其实也不只是试探吧,因为我的态度不用想都能猜到。对于你们来说,此时此刻相比于试探出我的态度,限制我的行动才是更为重要的。可是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样的限制呢?”
“我没有义务回答。”
“其实稍加思考一下就能得出结论,我今天大多时间都在和亚璐尔干员一起行动,如果要做笔录让她来不就好了?最后却让你来守着我,我想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让我和她分开罢了。”
“可笑至极!”
“哎呀哎呀,以你的反应来看我可能是猜对了,顺便我再说说为什么你们不愿意拿嫌疑人画像给我看吧。”
我端正了坐姿,严肃地盯着多佛。
“当然以下都是我的推测。首先,你们不可能没有准备肖像画,那未免显得太不专业,并且嫌疑人的外貌对于我来说也并没有多么重要,因为我没有单独抓捕他的权力,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对我守口如瓶呢?”
“……”
“嫌疑人的身份先不提,我想贵部门极力想把我们两位璃族人排除在案件外无非就是不想要绮璃相关势力介入到这个案件中去。但这也很矛盾,就像我说的,嫌疑人的样貌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价值,即使是让我得知了他的样貌又能如何呢?况且肖像画与真实的样貌通常情况下有着较大的差距……”
“你到底要说什么?”
多佛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抱歉,我个人喜欢多做一点铺垫呢,那我就直接说结论吧,你没有拿肖像画给我并不是因为我不能看,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什么意思?”
“看样子我还是得说明一下,明明这个舞台极力想把侦讯弄得像那么一回事,可是表演者却显得有些笨拙了。也不知道你的上司怎么会安排你来做这个任务的呢?”
“……”
“第一,你是行动科的人,你的侦讯能力至少从刚才的情况看那真是太差劲了,所以这个舞台肯定不是你准备的。第二,人的惯性思维总是会觉得嫌疑人的外貌很重要,但前提是犯人现在仍然在逃。试想一下,如果犯人已经被捕,而且证据确凿,那还需要肖像画吗?”
“我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
“不要激动,中尉,这不一定是你的错,也可能是搭建舞台的人匆忙之中忘了罢了,毕竟只是演戏来限制我的行动而已……”
我不知道限制多佛眼中的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但我猜在那昏暗的灯光下,我的脸也一定变得狰狞起来。
“那贵部门这么急着让我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呢……这个事件的当事人有四位,可其中的三位都是璃族人,自然是无法参与到案件中,而亚璐尔干员也没有调查的权限……”
“……”
“可是亚璐尔干员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证人,我猜现在她应该在做对犯人的指证工作吧?”
“侦探游戏玩够了吧,你有什么证据?”
“侦探游戏吗……我既不是侦探,这也不是游戏。多佛中尉,我是一名军人而且是现役军人,我发过誓要保卫祖国和人民,不论何时何地,你们随时可以来考验我的决心。”
我知道没保护好夕霞也有我的过失在里面,因此我才会如此执着于真相,这样才对得起她流下的鲜血。
“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哎呀哎呀,你是想考验我吗?别忘了这可是涉及到璃族人中弹受伤,早就不单单是你们国内的事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找出真相,要不要跟我打个赌,中尉?”
“无聊……”
这时,沉重的铁门打开了,一名干员走了进来。
“报告!”
那名干员向多佛敬礼。
多佛站起身用眼神示意他到门外,看着他们走了出去,我把那台小型录音机拉到自己面前。
按下停止键,接着将里面的磁带放入自己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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